詳析二零二零年玻利維亞總統重選結果

T-Fai Yeung
18 min readSep 4, 2021

今年一再被延期的玻利維亞總統重選終在上月18日順利舉行,結果讓外界大跌眼鏡。一般的選前分析預計,縱然「爭取社會主義運動」(Movimiento al Socialismo,簡稱MAS)的候選人阿爾斯(Luis Arce)將在首輪選舉中得票最多,但他的領先幅度難以讓他直接勝出大選 [1]。然而,阿爾斯在首輪便得到約54%的選票,大幅拋離主要競爭對手卡洛斯·梅沙(Carlos Mesa)(約29%)直接當選玻國總統。梅沙在大選後亦迅速承認落敗。不過,玻利維亞近年的政治動盪反映出該國的深層次矛盾錯綜複雜。縱然「爭取社會主義運動」重拾執政黨的地位,但阿爾斯甫上任便需面對莫拉萊斯和阿涅斯遺留下來的巨大包袱,加上他的治國板斧已大致見底,因此玻利維亞的前景實在未許樂觀。

臨時政府鐵腕治國失民心 左翼陣營捲土重來

玻利維亞總統重選一波三折起源於去年莫拉萊斯「選舉舞弊」的疑雲。當時莫拉萊斯被指獲得玻利維亞最高選舉法院的偏袒,在他首輪得票未過半數的情況下仍宣布由他當選,事件引發其主要競爭對手梅沙的支持者和右翼反對派的強烈不滿,他們認為最高選舉法院操縱選舉結果,最終釀成大規模的反政府示威,後來連軍警也加入倒戈的行列。值得一提的是,面對龐大的政治壓力,埃爾阿爾托鄰里理事委員會(FEJUVE)和玻利維亞工人中心(Bolivian Workers’ Center)等左翼工會也不敢堅決地捍衞莫拉萊斯 [2]。當美洲國家組織發動輿論攻擊指控莫拉萊斯涉嫌「選舉舞弊」,以及鋪天蓋地報道右翼示威和玻利維亞軍警要求莫拉萊斯下台的消息時,玻利維亞工人中心領袖胡安·卡洛斯·華拉奇(Juan Carlos Huarachi)也呼籲莫拉萊斯下台令玻利維亞回復社會秩序(他和很多其他工會領袖也收到嚴重的死亡威脅)[3]。「爭取社會主義運動」核心支持者和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因而斥責他背信棄義 [4]。

莫拉萊斯被逼辭職流亡海外後,原屬玻利維亞參議院議長的阿涅斯(Jeanine Áñez)頂替他履行總統的職權,但授權她擔任臨時總統的表決會議法定人數不足,使她甫上任便面對政治認受性成疑的問題 [5]。此外,阿涅斯原承諾上任後會盡快安排總統重選,而且表示不打算角逐正式的總統寶座,但她今年年初便迅速推翻不參選的承諾[6]。不僅如此,阿涅斯臨時政府雷厲風行打壓異己之餘,其內閣官員又受貪污醜聞纏身 [7],不少民眾愈趨擔憂由她繼續執政只是另一種形式的獨裁。加上阿涅斯臨時政府應對新冠肺炎步履蹣跚(例如七月份首都拉巴斯和最大城市聖克魯斯被曝街頭屍橫片野) [8],卻又以防疫為由一再押後總統重選,讓民意領先的「爭取社會主義運動」指控阿涅斯竊取了公平透明的選舉[9]。累積已久的民怨在七月底迎來大爆發,全國多處出現大規模示威,主要高速公路幹道被堵塞,位於山谷的首都拉巴斯旋即陷入坐困愁城的狀態,最終逼使國會通過阻止選舉再度延期的議案[10]。而在民調顯示支持度大幅落後的阿涅斯則以團結右翼選民對抗「爭取社會主義運動」之名宣布放棄參選[11]。不過,阿涅斯的如意算盤落空,「爭取社會主義運動」在首輪選舉便輕鬆大勝。

其實,右翼保守反對派把莫拉萊斯治下的玻利維亞形容為成「毒品國家」和「恐怖主義國家」,但在短短不足一年的執政期間不但沒有任何明顯的建樹,而且激起全國左翼陣營的強烈不滿,使原本芥蒂漸深的他們重新團結起來[12],這無疑為右翼保守反對派在大選中大敗埋下伏筆。雖然阿涅斯其後退選,但上月的總統重選無疑也是對她帶領的臨時政府的表現滿意度的公投,結果反映出大部分國民也對她的鐵腕治國手段有強烈的保留 [13]。

此外,經濟及政策研究中心(the Center for Economic and Policy Research )和密芝根大學政治科學及統計學教授沃爾特·梅巴內(Walter R. Mebane)去年11月的分析均指出,美洲國家組織去年對莫拉萊斯「選舉舞弊」的指控言過其實[14]。麻省理工學院選舉數據和科學實驗室其後亦證實相關的指控並無事實根據,《紐約時報》今年6月刊登關於玻利維亞的專題文章時更援引了賓夕法尼亞大學政治科學學系博士生尼古拉斯·伊德羅保(Nicolás Idrobo)、賓夕法尼亞大學政治科學學系助理教授杜樂茜·克羅尼克(Dorothy Kronick)和杜蘭大學客座教授法蘭斯高·羅德里奎(Francisco Rodríguez)三位學者結論相同的研究[15]。這些分析文章接二連三地進一步削弱右翼保守派去年奪權的正當性,亦令他們難以故技重施。

與此同時,玻利維亞自身也落實了一系列的新措施來重塑選舉的公信力,例如更換選舉法院的法官,使其不再充斥着莫拉萊斯的黨羽、在國內媒體大肆推動教育選民有關選舉廉潔的運動等[16]。誠然,新冠肺炎肆虐,使不少外國的選舉觀察員被逼缺席監督選舉,但玻利維亞不僅使用嶄新的軟件監察選舉,而且訓練了數以百計的本土觀察員繼承監督選舉的任務[17],加上「爭取社會主義運動」取得壓倒性的勝利,因此美洲國家組織並沒有像去年那樣強烈指控玻利維亞選舉舞弊,只有少部分右翼保守反對派的據點在得悉點票結果後仍然舉行不滿選舉被操縱的示威活動[18]。

「爭取社會主義運動」縱重新執政 隱憂未可輕視

然而,即使「爭取社會主義運動」重拾玻利維亞執政黨的地位,但眾多難題擺在眼前,她的執政前景仍然充滿挑戰。

首先,縱然去年有關莫拉萊斯選舉舞弊的指控有誇大其辭之嫌,但莫拉萊斯執政後期愈趨獨裁的作風是無可爭辯的事實。例如莫拉萊斯於2011年一度無視伊西博羅原住民的大規模抗議,執意興建一條穿越當地保護地國家公園核心地帶以連接科恰班巴和貝尼省的高速公路,並以警暴鎮壓示威活動 [19]。雖然該高速公路計劃因被指控「侵犯了印第安人的土地自治權和開發項目事先諮詢權」而一度遭到擱置,但「2017年,[玻利維亞]政府宣布修建穿越伊西博羅原住民保護地國家公園公路的新法生效」 [20],可見莫拉萊斯始終愈趨不重視對印第安原住民的土地自治權。尤有甚之,莫拉萊斯出爾反爾,藉充斥其黨羽的司法系統推翻修憲公投,繼而試圖在去年角逐第四度連任總統。阿爾斯亦表示莫拉萊斯去年角逐第四度連任總統是個錯誤的做法[21]。拉丁美洲問題專家布倫丹·奧博伊爾(Brendan O’Boyle)強調,莫拉萊斯缺席總統重選令「爭取社會主義運動」變得更有活力,原因是莫拉萊斯試圖確立自身在「爭取社會主義運動」超然地位的做法窒礙了黨內向上流動的機會,他的離去使黨內一批新的政治領袖得以冒起[22]。不過,莫拉萊斯缺席上月的總統重選實屬非自願性質居多,原因是他一直積極尋求延續自身在玻利維亞的影響力,當中包括試圖競逐科恰班巴省參議員的席位,只是玻利維亞最高選舉法院在今年2月以他未相應選區居住最少兩年而否決了他的參選資格[23],繼而在9月駁回他的上訴而已[24]。

阿爾斯勝出大選後表示歡迎莫拉萊斯回國,但同時聲稱莫拉萊斯將不會在新組成的政府有任何角色 [25]。阿爾斯能否履行相關承諾,將是玻利維亞新政府早期獨立性的重要指標 [26]。此外,阿爾斯承諾不會干預任何針對「爭取社會主義運動」背景的前官員的貪污調查,但《經濟學人》對阿爾斯能夠履行相關承諾不表樂觀,原因是「爭取社會主義運動」的議員在玻利維亞的國會也佔大多數,他們勢必盡力阻止自己的黨員受到懲罰[27]。不僅如此,《經濟學人》認為阿爾斯或會面臨以法律途徑向阿涅斯臨時政府官員秋後算帳的黨內壓力[28]。

此外,玻利維亞軍警由去年倒戈逼使莫拉萊斯辭職至阿涅斯執政期間濫用暴力對付左翼陣營和原住民的例子比比皆是,阿爾斯當選後如何處理與他們之間的關係,將是個十分棘手的問題。目前而言,玻利維亞的軍警領導層尚未因「爭取社會主義運動」重拾執政黨的地位而有所變動,阿爾斯亦沒有承諾必定會將濫用暴力的軍警繩之於法 [29]。然而,按常理而言,受害的國民堅持追究軍警的暴行實屬平常不過的事。如果他們的訴求得不到滿足,他們或會認為「爭取社會主義運動」出賣了他們的利益。不過,若然阿爾斯追究玻利維亞軍警的暴行到底,那又有可能引起玻利維亞軍警的激烈反彈,從而再次動搖「爭取社會主義運動」執政地位的穩定性。阿爾斯甚有可能面對左右為難的局面。

更值一提的是,阿爾斯接手的玻利維亞已非昔日處於高速經濟增長的黃金時期,而是滿目瘡痍、亟待重建的國家。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玻利維亞經濟急劇衰退,單是今年上半年已錄得收縮約8% [30],失業率由去年11月的約4%飆升至現今的約12% [31]。另外,《經濟學人》指出,玻利維亞的天然氣出口在新冠肺炎在全球爆發前已在下跌,今年預期的國內生產總值將較去年下跌約6%,財政赤字甚有可能由去年佔國內生產總值約7%增至今年佔12% [32]。阿爾斯怪責阿涅斯的新自由主義經濟政策使玻利維亞的經濟由去年11月至今年3月已收縮了5.6%,但如何挽救靡萎不振的經濟,才是更多玻利維亞國民的關注焦點[33]。此外,新冠肺炎對玻利維亞的破壞勢必持續下去。截至11月17日為止,玻利維亞合共錄得約143,000宗確診個案,當中逾8,800人死亡。在新冠肺炎肆虐期間,玻利維亞醫療物資捉襟見肘的問題曝露無遺。儘管阿爾斯擔當玻利維亞經濟部長的表現備受肯定,但要他在國庫收入下跌的同時確保國民得到足夠的醫療保障,甚或加大扶貧的力度,可謂是「巧婦為難無米之炊」。

根據阿爾斯的說法,過往十多年來玻利維亞經濟發展之道在於重點發展開採天然資源的戰略性產業,然後再賺取的盈餘補貼農業、手工製造、商業、住房行業、交通及其他服務性行業等的發展[34]。不過,這種提煉主義(extractivism)的經濟發展模式會造成兩大問題:一、自然環境會受到巨大的破壞;二、雖然原住民和小農戶起初會受惠於政府的補貼,但長遠而言,這種發展模式難免向政經界精英和農業綜合企業(agribusiness)的利益傾斜[35]。可是,由於這種發展模式有一定的便利性,加上玻利維亞政府已慣於倚賴這種發展模式來維持管治這個多民族國家的合法性,阿爾斯擔任總統後是否敢於大刀闊斧推動經濟發展改革,實存疑竇[36],由他擬計劃擴大生物柴油生產和加大提煉鋰礦資源產量以挽救經濟便可見一斑[37]。不難預料,提煉主義對玻利維亞所造成的兩大傷害將會惡化下去。

無可否認,過往「爭取社會主義運動」是透過團結跨種族和跨界別被邊緣化的群體壯大政治影響力,她躍升成為執政黨後透過與簽訂《團結協議》(The Pact of Unity)吸納原住民和小農戶的聲音,但不論從興建高速公路所釀成的衝突,以至她在2015年召開的農業峯會(Cumbre Agropecuaria)也可見,當權者可對不同的弱勢群體採取分而治之的策略,使她們有進一步被邊緣化之虞[38]。此外,玻利維亞兩大印第安組織全國科利亞蘇尤艾柳和馬爾卡委員會曾不滿「爭取社會主義運動」未能充分保障她們的政治利益而一度退出《團結協議》[39]。再者,去年爆發反莫拉萊斯示威期間,玻利維亞部分左翼組織也轉軚呼籲莫拉萊斯退位讓賢。這些事例均反映出「爭取社會主義運動」在左翼陣營中並非神聖不可被推翻的執政黨。

還有,玻利維亞的族群矛盾向來是個難解的問題。去年11月爆發的反莫拉萊斯示威並非只是針對他的「選舉舞弊」風波,而同時是玻利維亞中上階層聯同軍警委婉地排拒玻利維亞原住民的徵兆[40]。即使是以凝聚不同族群作為招徠的「爭取社會主義運動」也須面對黨內的族群關係緊張的問題,例如「一些印第安領導者曾抱怨白人和梅斯蒂索人的中產階層佔據了政府和黨內的許多要職」[41]。這些問題不會因「爭取社會主義運動」再次成為執政黨便會迎刃而解。阿爾斯聲稱他希望成為所有玻利維亞國民的總統[42],但除此以外,他並無明確表示過會如何處理國內不同族群和階層之間的矛盾張力。

阿爾斯當選總統後,有評論期望他能夠推動玻利維亞落實憲政和制度性的改革避免再出現莫拉萊斯執政後期的亂局 [43]。然而,玻利維亞的深層次矛盾是長年累月累積下來的,實非阿爾斯能夠一蹴而就解決的難題。無論如何,玻利維亞向來以頻密爆發革命和政變見稱。在過往少於200年的歷史中,玻利維亞便爆發了190次革命和政變[44]。若然阿爾斯未能成功平衡不同群體的訴求,上述各種難題將是他執政期間的不定時炸彈。

註釋:

[1] Perelló, Lucas. 2020. “In Bolivia, a contested race to choose Morales’ successor,” Global Americans, 9 April; O’Boyle, Brendan. 2020. “Four Urgent Questions on Bolivia’s Election,” Americans Quarterly, 4 June; The Economist. 2020. “Fresh elections, and perhaps a fresh start, for Bolivia,” The Economist, 15 October.

[2] Flaig, Anton & Rogatyuk, Denis. 2020. ““Bolivia’s Coup President Will End Up Fleeing the Palace in a Helicopter”,”Jacobin, 10 August.

[3] Ibid.

[4] Ibid.

[5] Berlinger, Joshua & Valdés, Gustavo. 2019. “Bolivian senator declares herself acting president as Morales vows to fight,” CNN, 13 November; Fabricant, Nichole. 2020. “Bolivia Has Provided Us a Radical Vision of Hope,” Jacobin, 24 October.

[6] Pagliarini, Andre. 2020. “Bolivia’s Covid-19 Election Nightmare Is a Warning,” The New Republic, 30 July.

[7] 詳見楊庭輝、李子維(2020):〈推翻莫拉萊斯,總統重選卻一波三折 — — 詳析玻利維亞政治困局〉,載《The Glocal》,8 月 6 日。

[8] Cartagena, Diego & Flores, Paola. 2020. “In Bolivian city, people buy fake — and toxic — virus cure,” The Washington Post, 18 July.

[9] Flaig, Anton. 2020. “Bolivia’s Coup Government Is Looking for Excuses to Avoid Elections,” Jacobins, 30 July.

[10] 香港01(2020):〈玻利維亞左翼回朝 莫拉雷斯路線不倒?〉,載《香港01》,10 月 21 日。

[11] The Economist. 2020. “Fresh elections, and perhaps a fresh start, for Bolivia,” The Economist, 15 October.

[12] Flaig, Anton & Rogatyuk, Denis. 2020. ““Bolivia’s Coup President Will End Up Fleeing the Palace in a Helicopter”,”Jacobin, 10 August; The Economist. 2020. “Fresh elections, and perhaps a fresh start, for Bolivia,” The Economist, 15 October.

[13] Jones, Sarah. 2020. “Bolivia’s Left Wins Big in New Election,” New York Magazine, 19 October.

[14] Mills, Frederick B., Clark-Gollub, Rita Jill & Duarte, Alina. 2020. “Bolivia’s Struggle to Restore Democracy after OAS Instigated Coup,” Council on Hemispheric Affairs, 9 July.

[15] Ibid.

[16] Turkewitz, Julie. 2020. “From Bolivia, Lessons for a Successful Election,” The New York Times, 29 October.

[17] The Economist. 2020. “Fresh elections, and perhaps a fresh start, for Bolivia,” The Economist, 15 October.

[18] Arigho-Stiles, Olivia. 2020. “A Historic Victory in Bolivia,” Toward Freedom, 26 October.

[19] Keating, Joshua. 2020. “Bolivia’s Socialists Are Back in Power,” Slate, 19 October.

[20] 李菡(2018):〈拉美族群政治的發展 — — 以玻利維亞為例〉,載《拉丁美洲研究》,第40卷,第4期,頁150。

[21] O’Boyle, Brendan. 2020. “The Lesson From Bolivia for Latin American Politics,” The New York Times, 27 October.

[22] Ibid.

[23] Al Jazeera. 2020. “Bolivia court disqualifies Morales from running for Senate,” Al Jazeera, 21 February.

[24] BBC News. 2020. “Bolivia’s ex-leader Evo Morales barred from senate run,” BBC News, 8 September.

[25] Al Jazeera.2020. “Bolivia’s Luis Arce says ‘no role’ for Evo Morales in new gov’t,” Al Jazeera, 20 October.

[26] The Economist. 2020. “Don’t mess up Bolivia’s miracle,” The Economist, 24 October.

[27] Ibid.

[28] Ibid.

[29] Johnson, Craig. 2020. “What Should Bolivia Do Now With Its Coup Plotters?Jacobin, 24 October.

[30] Machicao, Monica & McCoy, Terrence. 2020. “Bolivia’s socialists are poised for a return, but the challenges are steeper,” The Washington Post, 22 October.

[31] Arigho-Stiles, Olivia. 2020. “A Historic Victory in Bolivia,” Toward Freedom, 26 October.

[32] The Economist. 2020. “Fresh elections, and perhaps a fresh start, for Bolivia,” The Economist, 15 October.

[33] Fabricant, Nichole. 2020. “Bolivia Has Provided Us a Radical Vision of Hope,” Jacobin, 24 October.

[34] McKay, Ben M. 2020. “The politics of convergence in Bolivia: social movements and the state,” Third World Quarterly 39(7), p. 1260.

[35] Ibid., p. 1261.

[36] Arigho-Stiles, Olivia. 2020. “A Historic Victory in Bolivia,” Toward Freedom, 26 October.

[37] Fabricant, Nichole. 2020. “Bolivia Has Provided Us a Radical Vision of Hope,” Jacobin, 24 October.

[38] McKay, pp. 1257–1259.

[39]李菡,頁150。

[40] Flaig, Anton & Rogatyuk, Denis. 2020. ““Bolivia’s Coup President Will End Up Fleeing the Palace in a Helicopter”,”Jacobin, 10 August.

[41] 李菡,頁148–149。

[42] Johnson, Craig. 2020. “What Should Bolivia Do Now With Its Coup Plotters?Jacobin, 24 October.

[43] O’Boyle, Brendan. 2020. “The Lesson From Bolivia for Latin American Politics,” The New York Times, 27 October.

[44] Turkewitz, Julie. 2020. “How Bolivia Overcame a Crisis and Held a Clean Election,” The New York Times, 23 October.

全文原載於《信仰百川》2020年11月20日,另轉載於《立場新聞》和《獨立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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